走进航站楼，随处都能听到浓浓的意大利语。与中国近年来修建的机场相比，马尔彭萨机场的航站楼显得有些低矮和破旧，与意大利最繁华的大都市、世界时尚之都米兰显得格格不入。但本韦努托是米兰！机场到达区随处可见的“Welcome to Milan！”让人确信这就是米兰。

伦巴第不太“意大利”

和大多数80后的中国人一样，米兰是我从小到大最熟悉的外国地名之一。甚至在我认识巴黎罗马之前，我就通过足球节目了解了米兰。这座意大利北部的大城市拥有AC米兰和国际米兰两支顶级俱乐部。两者都在米兰，但奇怪的是，两队名称中“米兰”的拼写不同。 AC米兰的全称是Associazione Calcio Milan，国际米兰的全称是FC Internazionale Milano。国际米兰的Milan是意大利语的Milano，那么AC米兰的Milan呢？

AC米兰

看过AC米兰比赛的人，大概都会对球迷高喊“米兰，米兰！”的印象深刻。在他们肺的顶部。这家让米兰人疯狂的足球俱乐部的创始人是两位英国人——阿尔弗雷德·爱德华兹和赫伯特·吉尔平。 Milan是英文Milan，AC米兰俱乐部一直使用Milan的英文拼写。除了法西斯时期被迫改为米兰外，AC米兰自成立以来一百多年来一直以米兰命名。

赫伯特·吉尔平生活在米兰并创立了AC米兰。

这并不是因为英国人聪明。因为在伦巴第大区，米兰地道的当地语言，Milan就是Milan，而不是Milano。

米兰是伦巴第大区首府，在意大利占有重要地位。如果说伦巴第在意大利的地位有点类似于中国的江浙，那么米兰就是意大利版的上海。米兰人以自己是北方人为荣，通勤列车由Trenord（北方列车）运营，而伦巴第则由Lega Nord（北方联盟，全称Lega Nord per l'Indipendenza della Padania）管辖，这是一个主张北意大利自治的政党或独立。无论人口、经济规模、国际地位，米兰都不逊色于首都罗马。说到时尚、时尚，米兰人对罗马的不屑，与上海人对北京“土气”的讽刺如出一辙。

然而，意大利的精髓伦巴第却并不那么“意大利”。

意大利北部一直依赖流经意大利北部的波河。波河虽然不长，但水量却极其丰富。灌溉船的优势使波河平原直到近代才成为意大利最繁荣的地区。波河谷甚至有自己的名字“帕达尼亚”（Padania），这个名字来源于波河的拉丁文名字“Padus”。

波河谷位于阿尔卑斯山和亚平宁山脉之间，是意大利最大的平原。

乘坐火车穿越波河谷，是一种别样的享受。当地中海沿岸普遍被严夏酷暑、草木枯萎时，滚滚的波河给两岸的田野带来了充足的水源。稻田、玉米地、葡萄园、橄榄园从波河两岸一直延伸到阿尔卑斯山脚下。中间星罗棋布的村镇原本隐藏在绿波之中，但几乎每个村镇高耸的教堂钟楼又让它们重新出现。

沿途风景

维罗纳

这条意大利河谷与长江中下游平原有着诡异的相似：它们分别是意大利和中国最富裕的地区，但却不是两国文明的起源地。中国人最初起源于北方渭河流域至黄河中下游地区。商代时期，不断南下的中国人才来到了长江流域。当时，长江流域居住着百越、百蒲、群鼠等族群。意大利人的祖先罗马人原本居住在今天意大利中部的罗马附近，而波河流域原本是伊特鲁里亚人的领地。即使在食物方面，两个地方也有意想不到的相似之处：意大利中部和南部都喜爱面食。波河流域的北方人以米饭为主食——就像中国北方人吃面条，南方人吃米饭一样。

适宜的气候和肥沃的土地使波河谷成为历史上令人垂涎的地区。

贝加莫，典型的伦巴第城市

贝加莫周边

“伦巴第”和“米兰”的由来

从米兰出发，向北行驶，有数条峡谷贯穿阿尔卑斯山。无论是从阿尔卑斯山北部进入亚平宁半岛，还是从亚平宁半岛翻山越岭北上，米兰都处于重要通道上。正是因为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公元前六世纪，第一批凯尔特人翻越山脉进入波河流域后，建立了一座城市，也就是今天的米兰。

米兰虽然位于波河流域，但并不直接毗邻波河。它大约位于波河和阿尔卑斯山南麓之间的中间位置。地势平坦，无险可守。历史上，贸易依赖于一系列连接波河的运河。米兰最早的拉丁名Mediolanum，可能意为“中央平原”。

公元四世纪初，大批来自阿尔卑斯山以北的凯尔特高卢人再次翻山越岭进入意大利，占领了从阿尔卑斯山到波河南岸的肥沃土地。罗马人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甚至罗马本身在公元前390年就被高卢人占领。意大利北部的大量城市都是以这次凯尔特人的入侵命名的，比如来自陶里尼部落的都灵和来自罗马的博洛尼亚。博伊部落。

卡莫尼卡山谷，连接阿尔卑斯山南北最重要的峡谷之一

公元前三世纪，不断向北扩张的罗马人终于征服了这片土地。对于罗马人来说，这片土地是高卢的一部分，被称为高卢（Gallia Cisalpina）。山南高卢并入罗马的过程漫长而动荡。高卢人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叛乱。直到公元一世纪，阿尔卑斯高卢才终于平静下来。公元前81年，阿尔卑斯高卢建省，省会位于波河以南50多公里的摩德纳。公元前49年，阿尔卑斯高卢的居民获得了罗马公民身份，长达数百年的罗马化终于完成。在罗马帝国东西分裂期间，米兰甚至成为帝国西半部的首都。公元313年，君士坦丁大帝在米兰颁布了著名的米兰敕令，使基督教在罗马帝国合法化。

罗马帝国衰落后，一波又一波以日耳曼部落为主的部落涌入亚平宁山脉，米兰经历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新主人。公元402年，西哥特人占领米兰，西罗马首都被迫迁至拉文纳。公元452年，匈奴人再次占领米兰。公元539年，东哥特人与东罗马皇帝查士丁尼一世交战，摧毁了米兰。

伦巴第大区的罗马遗址并不多，布雷西亚的罗马神庙是其中最好的之一。

在这些部落中，有一个被称为长胡子日耳曼部落，或拉丁语中的兰戈巴杜斯（Langobardus）。他们的家乡原本在北欧易北河下游两岸。公元四世纪下半叶，家乡生活条件的恶化促使这些大胡子的德国人踏上了南下的旅程。经历重重波折后，他们迁往潘诺尼亚地区（今奥地利东部、匈牙利西部、克罗地亚北部）。与之前入侵亚平宁半岛的高卢人不同，他们从意大利最东北部进入波河谷，并不需要翻越高耸的阿尔卑斯山。进入波河流域后，伦巴第人沿着山谷向上移动，很快占领了整个意大利北部。公元569年，米兰再次落入伦巴第人手中。但这一次，这个部落定居在意大利北部，波河谷地区被命名为伦巴第。后来伦巴第人继续向意大利南部发展，但他们在意大利的统治核心始终在意大利西北部的伦巴第地区。

在日耳曼征服者与拉丁语居民的混居过程中，虽然占据了主导地位，但由于人口和文化上的巨大劣势，留着胡须的日耳曼人逐渐被被征服者同化，转而讲拉丁语。但就像阿尔卑斯山以北的法国一样，德国人教的拉丁语毕竟不那么正宗。它也是拉丁语的后裔，深受日耳曼语的影响。波河平原的语言与意大利南部的语言有很大不同，但与法语的关系更为密切。正如法语可以将拉丁语saputum（知道）压缩为su一样，意大利北部的伦巴第也经历了比南部意大利语戏剧性得多的声音变化。 Langobardus作为姓氏变成了Lombard，拉丁语gelum（冻结）在意大利语中是gelo，几乎没有变化，但在伦巴第变成了zel，米兰突然从Mediolanum变成了Milan。

布雷西亚圣朱莉娅修道院，世界文化遗产，伦巴第遗迹

“米兰！米兰！”

作为伦巴第大区最大的城市和意大利的经济中心，在米兰已经很难找到伦巴第人的踪迹了。米兰经历过战争。想要控制伦巴第，征服米兰是必要前提。公元1162年，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一世占领米兰。米兰大部被毁，之前的伦巴第大区的废墟也在战争中化为乌有。如今，如果想要寻找伦巴第人的遗迹，就得去东伦巴第大区的中心布雷西亚，甚至到佩鲁贾、贝内文托、乌迪内等行政上不属于伦巴第大区的地方。只不过，虽然当年留着长胡子的日耳曼人已经彻底意大利化了，但米兰市民中金发蓝眼的比例依然远高于意大利南部。

有形遗产已不复存在，非物质遗产也逐渐消亡。意大利统一后，引入了以托斯卡纳中部方言为基础的意大利语。意大利北富南穷，北部的伦巴第大区不断接收来自南方的意大利移民。米兰首当其冲。

和上海一样，米兰聚集了来自意大利各地寻找梦想的移民。伦巴第人一直对南方人有一些抱怨。意大利人很幽默，爱开玩笑。一位大学教授对笔者说：“你看，我们北方人叫西瓜anguria，南方人叫cocomero。现在南方人太多了，我们也明白cocomero是什么。但是你认为他们除了向北方文化输出什么东西之外，还有其他东西吗？”科科梅罗？”笔者无法回答。那个长得很像墨索里尼的教授笑道：“黑手党，现在不都在政府里了吗？”

过去，在意大利，每个地区都讲自己的语言，几乎无法沟通。一个著名的笑话是，意大利唯一一个在所有地区都相同的词是浓缩咖啡。然而，在今天的米兰，几乎每个人都说标准的意大利语。细心的人还是能听出，米兰人说的意大利语与南部托斯卡纳、罗马等地的人说的意大利语略有不同。米兰人称la casa（房子）la kaza，南方人则称其为la kkasa。但真正的伦巴底语言应该说“la cà”。

米兰大教堂，米兰的象征

今天的上海人常常感叹上海话的衰落，但米兰人却对伦巴第的失去感到相当欣慰。米兰的一位阿姨对笔者说：“在20世纪50年代和1960年代，那些来自南方的人真的不懂规矩和礼仪。随地吐痰、乱扔垃圾、吵闹打架是家常便饭，但现在他们的后代和我们米兰人没有什么区别，米兰仍然是意大利最好的城市。”

坐在米兰大教堂前的广场上，欣赏着来来往往的时尚男女，嚼着刚买的火腿，想象着“米兰！米兰！”的浪潮。在AC米兰的主场，我突然觉得这位米兰大妈说的好像不错。